怀念“江南诗怪”——追忆抗日才子颜真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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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6日，攸县高枧乡，素有“江南诗怪”之称的抗日军中才子颜真愚先生悄然辞世，驾鹤归队。由于颜老没有儿女，他的身后事都是村里的乡亲为他料理的，也没有人通知我们，直到昨天我们去攸县给他送月饼，才得知他已于两个月前离开了。

颜真愚，字耀丙，1922年生于攸县黄图岭镇芳春村。1938年秋毕业于江西庐陵师范学院，即投笔从戎，以学生的身份参军。颜老回忆当时从军的情景，他和同乡好友张气豪、刘建汉、丁祝华等人一道，从攸县徒步往北行走，目标是投奔长沙的国民革命军第4军。走到渌口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秋风凛冽，颜真愚一行几人被困在伏波岭下，抱成一团，饥寒交迫。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颜真愚即兴赋诗一首，大家顿时转愁为喜，颜真愚的诗才开始展露：

初上征途暗雾浓，步行艰苦烂泥中。

心坚何畏淋头雨，志壮欲乘破浪风。

意昔南征酬马革，何时东海斩蛟龙。

齐声合唱从军曲，一道奔雷响太空。

经过艰苦爬涉，颜真愚一行5人终于来到长沙，加入了国民革命军第4军。颜真愚是个大学生，文化程度高，就被分配在军部无线电台工作，担任话务员。1939年9月，第一次长沙会战爆发，第4军在军长欧震的率领下，奋起反击，英勇杀敌。颜真愚回忆说，当时他随军部以及第4军的主力部队驻扎在湘潭，与第九战区其他友军一道对日军布下口袋阵，严阵以待。在会战进行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颜真愚坚守岗位，勤奋工作，几乎每天只睡4个小时，连吃饭都在电台旁边，始终保证军指挥部与下级各部队的通讯畅通，同时还要保证与集团军和战区指挥部的及时沟通，以及和友邻部队的配合，可以说颜真愚和他的电台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1939年10月中旬，日军由于后援不济，前方又被中国军队重创，只得仓皇撤军。中国军队随即出击，追击日军，杀得日军尸横遍野，颜真愚也随部队推进至新墙河附近，第一次长沙会战结束，中国军队取得了保卫长沙的胜利。高兴之余，颜真愚口占一首七绝：

初上战场心不惊，敌尸盈野复盈城。

三军百姓欢携手，好追穷寇出洞庭。

1941年9月，日军再度进攻长沙，第二次长沙会战打响。第4军当时驻扎在新墙河以北的大云山地区，于第一线阻击日军，在港口附近予日军以重大杀伤。但是，由于日军占据火力优势，加上湘北防线被日军突破后，第九战区指挥部对长沙近郊的作战准备不足，长沙市区防御空虚，只好急调其他部队包括第4军回援。而这一电报又被日军特种情报部门破译，导致回援的部队遭到日军的阻击，伤亡惨重。颜真愚作为电报兵，深感科技落后给国家和民族带来的危害。

1941年12月24日，日军卷土重来，第三次长沙会战拉开了帷幕。第4军主力部队布防于岳阳平江一带，颜真愚随军指挥部驻扎在安定桥。这次会战，中国军队由于战略战术运用得当，各部队协同作战配合默契，给来犯日军以重大打击。会战结束，中国军队以伤亡29000余人的代价，毙伤日军57000多人，取得了湖南战场自开战以来最伟大的胜利，并得到了盟军和国际人士的高度赞誉。胜利之余，颜真愚不忘写诗抒怀：

盖地弥天一网开，长沙三捷显雄才。

杨家将种今犹在，何患倭奴进犯来？

第三次长沙会战结束后，颜真愚被提拔担任军部电台总台的副台长，并被授予上校军衔。颜真愚从军多年，所在部队对日军打过胜仗，也打过败仗。特别令颜真愚记忆深刻的是就是长衡会战，1944年6月14日，日军围攻长沙，负责守卫长沙城的只有第4军，军指挥部就部署在天心阁附近。由于部队兵力部署不当，日军进攻长沙仅四天，中国军队就被击溃，长沙城被日军占领。第4军军长张德能因指挥不力被军法部判处死刑枪决。说起这段往事，颜老就觉得窝囊！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共两党内战爆发，颜真愚所在的部队驻防在江苏镇江大港一线担任长江防线的防守任务，期间他还随部队长官一起视察过江阴要塞的防务，对要塞的通讯系统进行过认真的检查。颜真愚渴望和平，不愿意再参加内战，于是以回乡为父亲操办60大寿为由，请假回到了攸县老家，遂携甲归田，再也没有回部队。

几十年来，颜真愚躬耕田亩，锄园种菜，自食其力。颜老的老伴也还健在，和颜老同年，都是92岁的高龄了。他们17岁结婚，算起了也是相濡以沫75个年头了，过了钻石婚的年限了，真是一对有福之人。

闲暇之余，颜老依然酷爱诗文，数十年笔耕不断，作品颇丰，被誉为农民诗人。生前曾是中华诗词协会会员，攸县丹陵诗社的名誉社长，著有诗集《江南诗怪》。颜老的诗一首《老有所乐》，体现了他乐观的生活态度：

老夫耄矣穷且坚，白发苍苍不计年。

扶杖寻芳行野外，搔头觅句立庭前。

三餐蔬食津津味，万卷诗书细细研。

爱与翁妪谈往事，喜和少壮话新天。

勤培学子兴诗教，广拓交游结友缘。

重视新闻天下事，闲观电视古今编。

白头偕老怜而爱，赤手谋生苦化甜。

活到老来学到老，与时俱进敢齐贤。